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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汹涌暗起 风波未平 第八十回 谁是谁的谁 (第2/2页)
了朝中的要紧事,苏子想到曲元参所托之事,不禁脸色微暗,斟酌一句:“今日许侯送菘蓝入宫了。” 一语惊人,虽然这事情早已有了定论,但今日听来仍觉惊心,落葵不禁担心起曲元参,二十几岁锦衣玉食的公子,一路行来从未遭受挫折,过得顺风顺水,如今一朝受挫竟是如此绝然,她担心他会承受不了,只是,没有谁能够一生顺遂,那些沟沟坎坎,过去了便是在心底打个记一辈子的结,过不去便是在前路挖个迈不过去的坎,落葵忍痛相问:“元参如何了。” 苏子微微一顿,看似平静,眸底却有水波微漾:“自是伤心的。” 晚风微凉,苍翠的竹竿迎风摇曳,无数微黄的竹叶萧萧坠下,一声声轻响,划过人心,凌乱不堪。 落葵定定望住苏子,眸光流转,她不忍再问,再问下去,便是再徒增一个伤心人,索性噤口,只默默的吃饭。 饭毕,丁香撤了桌案碗筷,彩绘莲花红漆茶盘上搁着雨过天青色的小盏,君山贡茶的清波在盏中荡漾,茶香淡而悠远,清苦回甘。 紫檀木方桌上摆了四个莲瓣白瓷小碟,分别搁着梅花酥、荷花酥、桂花糕与太师饼,皆是趁着花开时节采下花头,晾干所制,清口落胃。 丁香又在错金香炉中换上百合香,干净淡雅的香味缭绕,冲淡了方才浓郁的饭菜之味。 沉默无声了良久,苏子终于平静下来,神情如常道:“元参请你我帮忙相助,他,想搏一次。” 落葵心间微痛,痛的不敢抬头,生怕被苏子看出来,她吁着茶盏上的热气,头也不抬道:“进了宫的女子想出来,唯有死后抬出来,现如今她刚入宫,圣眷正隆,贸然行事恐有差池,待陛下的新鲜劲儿过去后,我再替他谋划,告诉元参,凡事谋定而后动,来日方长,不可操之过急。” 她曾吃足了贸然行事的苦,扬眸望住对面那个人,他将凄苦深藏眸底,嬉笑怒骂皆如往常,可唯有落葵知道,他终将孤苦一生,她不禁想,若当年,若当年他没有带那少女离开,结局会不会不同。 更漏声声,愈噪复静,一声声皆落入人心,落在她的心上,也同样落在他的心上。 “好,我去与他说。”苏子无声许久,终于黯然转身,抬腿就要迈出门去,一道孤清的影儿斜斜烙在地上。 “哥哥。”落葵蓦然回神,在苏子身后拼尽了全身力量,声嘶力竭叫住他,叫的喉间隐痛,旋即她隐有泪意,声音低沉:“哥哥。” “我无事。”苏子身形微顿,只挥了挥手,却始终不敢回头,他生怕让落葵看到他的满脸凄苦和落寞,但他心里明白,他们相依为命近二十年,是最了解彼此的那个人,纵然他将满心的旧伤掩饰的再好,也还是被她一眼看穿。 苏子跌跌撞撞的出门,克制这许多年的满心悲愤绝望喷薄而出,他转身踏着苍翠竹枝跃起,衣角萧索的拂过同样萧索的竹林,枯黄的竹叶登时如雨纷纷,裹挟着秋风呜咽落地。 飞身擦过屋檐,苏子坐在了屋脊上,他只觉一颗心被撕得粉碎,垂首,殷红的血滴滴打在灰瓦上。 如今的苏子,听不得一个搏字,听到便心如刀绞,听到便悔愧难当。是他心中的执念害了她,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她,最后却还是害她枉死,那天真赤诚的红衣少女,终是再也不得相见了。 暗夜深沉,无星无月,屋顶上坐着个人,清泪沾衣,长风拂过乱发,萧声幽幽切切,如浓愁不散。 当年,铁竹山下再相遇,他与她已势如水火。 一个是天下嗜血道第一派的掌教大人。 一个是天下至阳道名门的三姑娘。 一个要娶茯血派的圣女。 一个要嫁天一宗的少主。 她几番逃走皆被抓回,几番拼命皆被束手。 他狂言:“你若嫁人,便只能嫁给我。” 她冷笑:“你休想。” 他挑眉狂笑:“你嫁给谁,我便杀了谁。” 她愕然:“他是天一宗的少主。” 他笑意更狂:“少主,算个屁。” 这世间的千般伤心事,唯有突如其来的生离与死别最让人伤的措手不及,当年的苏子,曾经以为岁月漫长,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挽回和拥抱,可谁料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天涯,一次离别却成了永别。那一年的分别,他与她猝不及防的惨烈结束,真的成了从此后会无期,永不相见。